①从一六八二年起,法国天主教以国内教士代表会议为处理宗教事务的最高权力机
关,不完全接受罗马教皇的命令,是为法国派(gallican),主张完全依附教皇的称罗马派
(ultramontain)。直到一八七○年,法国天主教始完全依附于罗马教皇。
②一八一三年,拿破仑政权已濒于危殆,英、俄等七国联军节节进逼,国内工商业发生
危机,由于缺乏劳动力,又因增加税收,大量征兵,资产阶级开始离贰,人民纷纷逃避兵
役,老贵族也乘机阴谋恢复旧王朝。③拿破仑在一八一四年四月六日被迫逊位后,即被送往
厄尔巴岛。王朝复辟,执行反动政策,人民普遍不满。拿破仑乘机于一八一五年三月一日在
南方港口茹安(在戛纳附近)登陆,重返巴黎。
④拿破仑三月一日在茹安登陆,六月二十二日第二次逊位,那一时期叫“百日帝政”。
⑤普罗旺斯(Provence),法国南部一省。
足见卞福汝主教也偶尔有过他的政见、他的苦闷、他的隐情。当年的爱憎的暗影也曾穿
过他那颗温和宽厚、追求永恒事物的心。当然,象他那样的人最好是没有政治见解。请不要
把我们的意思歪曲了,我们所说的“政治见解”并不是指那种对进步所抱的热望,也不是指
我们今天构成各方面真诚团结的内在力量的那种卓越的爱国主义、民主主义和人道主义思
想,彼此不可相混。我们不必深究那些只间接涉及本书内容的问题,我们只简单地说,假使
卞福汝不是保王党,假使他的目光从来一刻也不曾离开过他那种宁静的景仰,并且能超然于
人世的风云变幻之外,能在景仰中看清真理、公正、慈善等三道纯洁光辉的放射,那就更美
满了。
我们尽管承认上帝之所以创造卞福汝主教,绝不是为了一种政治作用,也仍然可以了解
和钦佩他为人权和自由所提出的抗议,也就是他对那位不可一世的拿破仑所抱的高傲的对立
态度和公正而危险的抗拒行为。但是藐视一个失势的人究竟不如藐视一个得势的人那样足快
人意。我们只爱具有危险的斗争,在任何情况下,只有最初参加斗争的战士才有最后歼灭敌
人的权利。谁没有在全盛时期提出过顽强的抗议,等到垮台时,谁就不该有发言权。只有控
诉过胜利的人才有权裁判失败。至于我们,在上天不佑、降以大祸时,我们只能听其自然。
一八一二年开始解除我们的武装。一八一三年,那个素来默不作声的立法机构,在国难临头
时居然勇气百倍,大放厥词,这样只能令人齿冷,何足鼓掌称快?一八一四年,元帅们出卖
祖国,上院从一个污池进入另一污池,始则尊为神人,继乃横加侮渎,从来崇拜偶像,忽又
中途变节,反唾其面,这些事理应引起我们的反感;一八一五年,最后的灾难步步进逼了,
法兰西因大祸临头而危险了,滑铁卢好象也展开在拿破仑跟前隐约可辨了;那时,军士和人
民对那个祚运已尽的人的壮烈欢呼绝没有什么令人发叹的,并且,先不论那个专制魔王是个
怎样的人,当此千钧一发之际,这伟大的民族和这伟大的人杰间的紧密团结总是庄严动人
的,象迪涅主教那样一个人的心,似乎不应当熟视无睹。
除此以外,无论对什么事,他从来总是正直、诚实、公平、聪明、谦虚、持重的,好行
善事,关心别人,这也是一种品德。他是一个神甫,一个贤达之士,也是一个大丈夫。他的
政治见解,我们刚才已经批评过了,我们也几乎还可以严厉地指责他,可是应当指出,他尽
管抱有那种见解,和我们这些现在在此地谈话的人比较起来,也许还更加厚道,更加平易近
人一些。市政府的那个门房,当初是皇上安插在那里的。他原是旧羽林军里的一名下级军
官,奥斯特里茨①战役勋章的获得者,一个象鹰那样精悍的拿破仑信徒。那个倒霉鬼会时常
于无意中吐出一些牢骚话,那是被当时法律认为“叛逆言论”的。自从勋章上的皇帝侧面像
被取消以后,为了避免佩带他那十字勋章,他的衣着就从来不再“遵照规定”(照他的说
法)。他亲自把皇上的御影从拿破仑给他的那个十字勋章上虔诚地摘下来,那样就留下了一
个窟窿,他却绝不愿代以其他的饰物。他常说:“我宁死也不愿在我的胸前挂上三个癞虾
蟆!”他故意大声挖苦路易十八②。他又常说:“扎英国绑腿的烂脚鬼!快带着他的辫子到
普鲁士去吧!”他以能那样把他最恨的两件东西,普鲁士和英格兰,连缀在一句骂人的话里
而感到得意。他骂得太起劲了,以致丢了差事。他带着妻子儿女,无衣无食,流浪街头。主
教却把他招来,轻轻责备了几句,派他去充当天主堂里的持戟士。
①奥斯特里茨(Austerlitz),在捷克境内,一八○五年,拿破仑在此战胜奥俄联军。
②路易十八是路易十六的兄弟,拿破仑失败后,他在英普联军护送下回到巴黎,恢复了
波旁王室的统治。
米里哀先生在他的教区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神甫,是大众的朋友。
九年以来,由于他行为圣洁,作风和蔼,卞福汝主教使迪涅城里充满一种柔顺的推崇。
连他对拿破仑的态度也被人民接受,默宥了,人民原是一群善良柔弱的牛羊,他们崇拜他们
的皇上,也爱戴他们的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