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泰奥克利特(Théocrite),希腊诗人,生于公元前四世纪。
②伊希斯(Isis),埃及女神,是温存之妻的象征。
那姑娘以一种天仙似的羞恼动作,连忙把裙袍拂下去,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息怒。他是
独自一人在那小路上,这没错。但也可能还有旁人。万一真有旁人在呢?这种样子真是太不
成话!她刚才那种行为怎能不叫人生气!唉!可怜的孩子并没有做错什么,这里唯一的罪人
是风,但是马吕斯心里的爱火和妒意正在交相煎逼,他下决心非生气不可,连对自己的影子
也妒嫉。这种苦涩离奇的妒嫉确是会这样从人的心里冒出来,并且无缘无故强迫人去消受。
另外,即使去掉这种妒嫉心,那条腿的动人形相对他来说也丝毫没有什么可喜的,任何一个
女人的白长袜也许更能引起他的兴趣来。
当“他的玉秀儿”从那小路尽头转回来时,马吕斯已坐在他的板凳上,她随着白先生走
过他跟前,马吕斯瞪起一双蛮不讲理的眼睛对她狠狠望了一眼。那姑娘把身体向后微微挺了
一下,同时也张了一下眼皮,意思仿佛说:“怎么了,有什么事?”
这是他们的“初次争吵”。
正好在马吕斯用眼睛和她闹性子时,小路上又过来一个人。那是个残废军人,背驼得厉
害,满脸皱皮,全白的头发,穿一身路易十五时期的军服,胸前有一块椭圆形的小红呢牌
子,上面是两把交叉的剑,这便是大兵们的圣路易十字勋章,他另外还挂一些别的勋章:一
只没有手臂的衣袖、一个银下巴和一条木腿。马吕斯认为已经看出这人的神气是极其得意
的。他甚至认为仿佛已看见这刻薄鬼在一步一拐地打他身边走过时对他非常亲昵、非常快乐
地挤了一下眼睛,似乎有个什么偶然机会曾把他俩串连到一起,共同享受一种意外的异味。
这战神的废料,他有什么事值得这么高兴呢?这条木腿和那条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呢?马吕
斯醋劲大发。“刚才他也许正在这儿,”他心里想,“他也许真看见了。”他恨不得把那残
废军人消灭掉。
时间能磨秃利器的锋尖。马吕斯对“玉秀儿”的怒火,不管它是多么公正,多么合法,
终于熄灭了。他到底谅解了,但是得先经过一番很大的努力,他一连赌了三天气。
可是,经过这一切,也正因为这一切,那狂烈的感情更加炽热了,成了疯狂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