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杜尔哥(Turgot),路易十六的财政大臣,曾废除国内关卡,实行粮食自由买
卖,减轻赋税,因触犯了贵族和僧侣的特权,被解职。
②勒蒂夫·德·拉布雷东(Restif de la Bretonne,1734—1806),法国作家。
这部著作,风行于整个欧洲,在德国比在任何地方为害更烈。在德国,经过席勒在他那
名剧《强盗》中加以概括以后,偷盗和劫掠便曾在某个时期挺身而起,向财产和工作提出抗
议,吸取了某些浅薄、似是而非、虚伪、表面正确而实际荒谬的思想,并用这些思想把自己
装扮起来,隐藏在里面,取了个抽象的名词,使自己成为理论,并以这样的方式在勤劳、痛
苦和诚实的人民群众中泛滥成灾,连那配制这一混合药剂的化学家也没有察觉,连那些接受
了它的群众也没有察觉。每次发生这样的事,那总是严重的。痛苦生怒火,每当荣华阶级瞎
了眼或睡大觉(这总是闭着眼的),苦难阶级的仇恨便在一些郁闷或怀着坏心眼待在角落里
梦想的人的心中燃起它的火把,并开始对社会作研究。仇恨所作的研究,可怕得很!
因此,假使时代的灾难一定要这样,便会发生人们在过去称作“扎克雷运动”①的那种
骇人听闻的震荡,纯政治性的动乱和那种运动比较起来只不过是儿戏,那已不是被压迫者对
压迫者的斗争,而是窘困对宽裕的暴动。到那时候一切都得崩溃。
①扎克雷运动(jacquerie),原指十四世纪中叶席卷法国北部的农民大起义,继泛
指一般暴力运动。
扎克雷运动是人民的震动。
在十八世纪末,这种危险也许已迫在眉睫,法国革命——
这一正大光明的行动——却一下子截住了它。
法国革命只不过是一种用利剑武装起来的理想,它挺身猛然一击,在同一动作中关上了
恶门也打开了善门。它解决了问题,宣布了真理,清除了瘴气,净化了世纪,替人民加了冠
冕。
我们可以说它又一次创造了人类,赋予人类以第二个灵魂,人权。
十九世纪继承并享受了它的成果,到今天,我们刚才指出的那种社会灾难已干脆变成不
可能的了。只有瞎子才会对它大惊小怪!只有傻子才会对它谈虎色变!革命是预防扎克雷运
动的疫苗。
幸亏那次革命,社会的情况改变了。在我们的血液里已不再存在封建制和君主制的病
害。在我们的体质里已经不再存在中世纪。我们这时代不会再发生那种引起剧变的内部纷争
聚讼,不会再听到自己脚下那种隐隐可辨的暗流,不会再遇到那种来自鼹鼠的坑道、出现在
文明表层的难于形容的骚动,不会再有地裂,岩洞下坼,也不会再看见妖魔鬼怪的头从地底
下突然钻出来。
革命观便是道德观。人权的感情,一经发展,便能发展成责任感。全民的法律,这就是
自由,按照罗伯斯庇尔的令人钦佩的定义,自由止于他人自由之始。自从一七八九年以来,
全体人民都以崇高化了的个体从事自我发展,没有一个穷人不因获得了人权而兴高采烈,饿
到快死的人也感到对法兰西的诚实满怀信心,公民的尊严是精神的武装。谁有自由,谁就自
爱,谁有选举权,谁就是统治者。不可腐蚀性由此而生,不健康的贪念由此而灭,从此,人
们的眼睛都在诱惑面前英勇地低垂下去了。革命的净化作用竟达到了如此程度,一朝得救,
例如在七月十四日,例如在八月十日,所有的贱民全不存在了。光明伟大的群众的第一声呐
喊便是:“处死盗窃犯!”进步创造正气,理想和绝对真理决不偷偷摸摸。一八四八年载运
杜伊勒里宫财富的那些货车是由谁押送的?是由圣安东尼郊区的那些收破衣烂衫的人押送
的。破烂儿护卫着宝库。好品德使那些衣服褴褛的人显得无比庄严。在那些货车上的一些没
有关严,有些甚至还半开着的箱子里,在一百只灿烂夺目的宝石匣子里,有那顶整个镶满了
钻石的古老王冠,顶上托着那颗价值三千万的代表王权和摄政权所用的红宝石。他们,赤着
脚,保卫着这顶王冠。
足见不会再有扎克雷运动了。我对那些机智的人感到遗憾。旧日的畏惧心在这里起了它
最后一次作用,从此不能再用在政治方面了。红鬼的大弹簧已断。现在人人都识破了这一
点。稻草人已不能再吓唬人了。飞鸟已和草人混熟,鸠雀停在它的头上,资产阶级把它当作
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