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想逃避的大概是某些烦恼和这类紫红色的服装。
如果另一个让他在前面走而不逮捕他,那是因为,从表面现象看来,希望能发现他去赴
一个有意义的约会或到一群值得抓的人那里去。这种微妙的行动便称为“放长线”。
这个推测可能完全正确,因为扣好纽子的人看见河滩上一辆空马车走过,就向车夫做了
个手势,车夫也已会意,很明显他知道在跟什么人打交道,就把马转过来并开始慢步在高岸
上跟着这两个人。这些并没有被那走在前面的衣衫褴褛的可疑的人所看见。
街车沿着爱丽舍广场的树木滚动着,人们可以在护墙上看见车夫的上半身过去了,他手
里拿着马鞭。
警署对警察的秘密指示中有一条,内容是“身边总得有一辆街车备用”。
当他们各自都在进行无可指责的战略时,两人走到了一个通往河滩的斜坡,当时从巴喜
来的马车夫可以从这斜坡到河边饮马。为了整齐对称,这个斜坡后来被整修不存在了。马儿
渴得要死,但人的眼睛是舒适了。
看来穿罩衫的人要上这斜坡,设法逃入树木成林的爱丽舍广场,但那儿警察密布,是另
一个人下手很方便的地方。
河岸的这一处离开一八二四年勃拉克上校从莫雷移到巴黎的房屋不太远,这所房子叫做
“弗朗索瓦一世住宅”,附近有一个卫队。
使监视者大为惊奇的是,被追捕者不沿着饮水的斜坡走上来,却继续在河滩上沿着河岸
前进。
他的处境显然很危急。
除非是想跳进塞纳河,不然去干什么呢?
从此没有办法再上河岸了,不再有斜坡,也没有阶梯,他已到了塞纳河拐弯处接近耶拿
桥的地方,那儿的河滩越来越窄,最后成一细条而在水中淹没,在这里他将不可避免地夹在
右边的陡墙和左边及前方的河流中,后面有公安人员跟踪。
这边河滩的尽头确实被一堆六七尺高的不知拆毁了什么而留下的废料挡住了视线。难道
这个人以为躲在这堆别人只要一绕就到的瓦砾后就行了?这种应付的方法是幼稚的。他肯定
不想这么干。小偷还不至于天真到如此程度。这堆瓦砾在水边堆成小丘,延伸到河岸的高墙
那里,就象海岬一样。
被追踪者到了这个小丘就越了过去,使他不再被另外那个人看见。
那个人,他既看不见,也没被人看见,他就利用这点,不再遮掩,飞步前进。一会儿就
到了那堆垃圾,绕了过去,在那儿,他吃惊地停了下来,他追捕的人已经不在了。
穿罩衫的人已完全失踪。
从废物堆起河滩的长度连三十步都不到,接着就没入冲击岸墙的水中。
这个逃亡者不可能在跳入塞纳河或爬上河岸时不被跟踪的人望见,他到哪儿去了呢?
穿着扣好纽子的长大衣的人一直走到河滩尽头,在那里沉思片刻,两拳起了痉挛,极目
搜索。忽然间他拍着自己的额头。他发现在土地和水的接连处,有一扇宽矮的拱形铁栅门,
装有很厚的一把锁和三根粗铰链。这是一种装在河岸下方,半露水面半在水下的铁栅门,一
股黑水从下面流出,泻入塞纳河。
在生锈的粗铁栅栏后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种有拱顶的阴暗长廊。
这个人两臂交叉在胸前,用谴责的神情望着铁栅栏。他望着还不够,还试图推动铁门,
他摇它,门却很坚固,摇不动。大概它刚才被打开了,奇怪的是铁栅门已锈成这样,然而没
有听见一点声音,但肯定门是又被关上了。这说明这个开门的人用的不是弯钩,而是一把钥
匙。
这种明确的证据立刻使摇门者恍然大悟并使他发出这样愤怒的感叹:
“这未免太不象话了!有着一把公家的钥匙!”
然后他又立刻平静下来,一口气喷出带讽刺味的有力的单音节字,表达了他内心的许多
想法:
“妙!妙!妙!妙!”
说完后,不知还抱着什么希望,或者是想看那个人再出来,或者想看到别的人进去,他
埋伏在那堆废物后面守候着,怀着猎狗那种耐心的愤激。
至于在他的一切举动之后紧跟着的街车也在他上面靠近河栏杆处停下来。马车夫预料到
将有长时间的停留,就把马鼻子套在巴黎人很熟悉的打湿了的燕麦麻袋里,顺便提一下,政
府有时把袋子套到他们嘴上①。耶拿桥稀少的行人,在走远之前,回头看一下景色中这不动
的两点,河滩上的人,河岸边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