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猿人第一个头盖骨的发现和丢失

中国猿人第一个头盖骨的发现和丢失

1929年12月2日下午4时左右,我国爆出了一则震惊中国和世界科学界的大新闻,裴文中在北京周口店发现了中国猿人第一个头盖骨。当时他大学毕业(1927年)才两年,25岁(1904年生)。

1929年,原负责周口店发掘工作的步林和杨钟健分别另有他就,中央实业部地质调查所所长翁文灏便让裴负责发掘。是年11月底,天气已转冷,该到结束野外工作的时候了,裴想把底部堆积弄个清楚,决定再延长几天。12月1日,裴身先士卒,带领一名工人,腰系绳索,下到“下洞”勘察,发现许多化石。第二天再挖,找到了猿人头骨。这头骨一半埋在松土中,一半埋在硬土中。当时天色已晚,如若仔细挖掘,恐怕到晚上也难完成。明天挖吧,要过一夜又不放心。“思想斗争”多次后,决定马上取出。拿来撬棍,终于小心地把它撬出来了,可有一部分因震动而破碎了,真教人后悔。好在猿人头盖骨的骨壁较厚,没有全破。据裴说,那天晚饭他没吃好,因为太兴奋了。当时他脑子里考虑两件最要紧的事,一是如何尽快把这好消息报告北平,二是如何把标本保护好带到北平去。他先写好一封信,派专人于3日早晨返平,专呈翁文灏所长。可是送信人走后,他又觉得太慢了,因为所长要到晚上才能看到信,来不及当天通知其他人。于是3日早上他又给步达生打了一个电报,步当时是周口店发掘工作负责人之一,电文略曰:“顷得一头骨,极完整,颇似人……”。因猿人不是人,故说“似人”。北平方面在接到这个电报后,人们好像不太相信裴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在通知北平的同时,裴在周口店连夜对标本进行粘连、烤干工作。他生上炭火,连烤了两夜。烤干后,先把整个头骨用麻袋片、纸张糊包好,再用他的两床破旧被子包裹起来,外面用褥子毡子像普通行李那样捆好。12月6日,裴带着这件“猿人行李”乘长途汽车去北平。他知道,车到北平西便门车站后照例要检查的。他“胸有成竹”,随身带了几块化石,让检查人员察看,并告诉他行李中包的也是这种东西,请他们免检。如果一定要看,那也只能把包裹在外的被褥打开,不允许将糊在标本上的麻袋片、纸张揭开。因为那样一揭,标本就会受到损坏。万一他们非揭开看不可,裴已想好,那就请把他拘留起来。大家看,科学工作者对标本的爱惜甚至超过自己的身体!好在那次检查人员还算客气,只令裴打开外包装,没要求揭开麻片。还向裴解释说,因时局关系,上司有令,旅客的行李都要打开检查。这样,猿人头骨终于平安到了北平,并通过新闻媒介传向世界,引起世界的震惊(图71)!

 

人类认识自己祖先的过程是一个漫长的研究过程。虽然此前曾在印度尼西亚发现过“爪哇猿人”,但周口店除产出猿人化石外,还向人们提供了当时人类生活方式和生活环境的准确图式。那里还发现有极其丰富的动物化石(葛氏斑鹿就有1000头,肿骨大角鹿2000多头),两万件石器,几十米厚的灰烬堆积,证明中国猿人已会用火,并过着有组织进行捕猎、集体分享的原始社会形态生活。这是别的人类化石产地难与为匹的。周口店无愧是世界最重要的考古遗址之一。

中国猿人等贵重化石原是保存在(北平)协和医学院解剖系保险柜里的。1941年珍珠港事件前夕,日美关系渐趋紧张,协和医学院也已非安全之地,中国猿人化石何去何从便成为有关人士焦虑的问题了,因为日本军国主义者对它垂涎三尺,是不会轻易放过它的。当时考虑有三种选择:一是把化石运到抗战时期国民党政府的“陪都”——重庆去。可北平至重庆路途遥远,运输也不便。二是留在北平找个妥善的地方秘密收藏起来。可当时日本已经占领北平,在“虎口”中找个安身之处谈何容易。三是运到美国去暂时保存。前后衡量,似乎第三个方案比较合适,何况当时中、美同属同盟国,反对日本侵略。经请示同意后,于1941年11月中下旬开始装箱。一只大箱子中装有7盒标本,有北京猿人头骨、锁骨、牙齿、脊椎骨等数10件。另一只小箱子装有北京猿人头骨、山顶洞人女性头骨、山顶洞人脊椎骨、盆骨、肩胛骨等数十件。当时参加装箱的有胡承志先生和王存义先生。前者后在地质部地质博物馆任职,高级工程师,已退休,今年约80岁。后者后在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工作,高级工程师,已退休,今年88岁。据胡、王两先生回忆,这两只木箱都没上漆,本色。箱上贴有字条,标明内装何物。箱子装好后,被送到北平协和医院总务长埔文的办公室,据说当天就被转送到F楼4号保险室里,准备第二天早晨送走。埔文说,大约11月底把标本送到美国大使馆,再由美海军陆战队带到纽约的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去。

12月5日晨5时许,装有中国猿人化石箱子的美国海军陆战队专列离开北平,沿当时的京山铁路向秦皇岛开去。在那里,化石箱将被送上由上海驶来的定期航轮——哈里逊总统号,该轮预定于12月8日到达秦皇岛。可是,没等这个计划实现,12月7日晨(当地时间),珍珠港事件爆发了。12月8日,日军迅速占领了包括协和医院在内的美国驻平、津和秦皇岛等地的所有机构。海军陆战队专列在秦皇岛被截。哈里逊总统号航轮也没能驶抵秦皇岛,它从菲律宾首都马尼拉开航后,途中被一艘日本军舰追逐,后在长江口附近搁浅了。就这样,我们的国宝中国猿人化石从此下落不明。有人说,日本人在秦皇岛把美军专列上卸下来的箱子装上一艘驳船,准备送到开往天津的货船上去,不幸翻船了,中国猿人化石沉入了海底。有人说,劫专列的日本人不懂得这些化石的价值,或许把它们当作破烂扔掉了,或许把它们当“龙骨”卖了。还有人说,装化石的箱子已运到天津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兵营,没来得及装船,兵营就被日军占领了,于是下落不明。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人们一直在关心、寻找中国猿人化石的下落。国内外发表、出版过许多有关这桩悬案的文章和书籍,一位芝加哥商人甚至愿意出资15万美元悬赏寻找这两箱化石,但均无结果。

有好心的人说,早知这样,当时还不如存放在协和医院为好。这也难说,珍珠港事件后,日军发现协和医院里的中国猿人化石只是模型,就“约见”了裴文中,追问中国猿人化石的去向。不久,收走了他的居住证,不准出城或乘车外出。 1944年,日本宪兵队甚至逮捕了他,追问中国猿人的下落及其它问题。裴拒不回答。日寇找不到“罪证”,只得于6月18日把他放了,他为“中国猿人”过了36天的铁窗生活。裴曾对笔者说,当时与他关押在一起的有一位教书先生模样的人,可能是地下党员。他指点裴千万不能说出中国猿人化石的去向,更不能承认自己与共产党的关系。裴照他的话做了,并取得了胜利。最后一次“过堂”时,日本审判官说:没你事了,回牢整理一下你的东西,可以回去了。没有什么东西好整理的,裴没回牢室,当场提着裤子(裤带被没收了)就往外走。他说,真怕鬼子背后给我一枪。出了大门,上了一辆三轮车,到家付款。家人见他回来,皆大欢喜。当时是上午,裴师母告诉我,他要求老伴买几个油饼给他吃。读者们,我们的科学家为祖国、为人民吃了多少苦头?!笔者在写这一段历史时热泪盈眶,不知你们有何感想?